視障家庭教育

蝙蝠俠的故事

本文源自美國國家公共廣播電台-This American Life節目。敘述一位從十三個月大就因眼癌,而移除雙眼,但透過彈舌的回聲定位,所有生活都能自理的人物故事。

這篇文章由台北市關懷盲人教育協會的志工林家慶、王子泰老師翻譯,張麗華老師改寫整理,提供視障者家長閱讀,希望經由他人之經驗,對教育孩子有所幫助。

這位被稱為「蝙蝠俠」的人,不僅能作自己的伙食,穿越車陣,還能乘騎腳踏車,甚至還帶領一大群採訪記者到一處他喜歡的森林深處裡爬樹。

那處所在非常安靜,是蝙蝠俠心寧養分的地方。要走過懸崖,明眼人都會有點擔心,但他經由彈舌,好像看得清清楚楚。

蝙蝠俠今年四十九歲,立誓拯救所有的盲人,都能做出「盲人不能做的那些事」,其實也就是明眼人能做的事,也是他透過回聲定位,能在腦裡呈現比明眼人較為模糊的影像,但也因此可以完全自理生活。他要成為盲人裡濟弱扶傾的「蝙蝠俠」。

本文的網站就是this American life.erg

這是”This American Life” 01.09.2015的節目

今天的故事,可能會讓你在聽完之後,相信一些以前不信的事。我們邀請了國家公共廣播電台的科學新聞記者亞歷斯和露露來到現場,一起談談這個故事。

他們利用一隻老鼠,問了現場觀眾一個問題:「你認為自己可以靠意念(個人腦中念頭)影響這隻老鼠的行動嗎?」

當時有3位男性,1位女性,幾乎是一致的結果,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的意念會對老鼠產生任何影響。

第4位男性還說:「我認為自己應該沒有類似這種心靈感應的能力吧!」

主持人也說:「沒錯!我不認為人的念頭可以影響老鼠的行為。」說著亞歷斯立刻反駁:「那麼你就錯了。」

研究心理學者鮑伯忍不住輕笑。他曾在早年做了一項實驗。他在深夜進入實驗室,把所有老鼠籠都掛上了標誌。其中一些標誌說籠裡的老鼠非常聰明,另一些則說籠裡的老鼠非常笨。不過,這些標誌的說明都不是真的。因為這些都是向賣老鼠營利的研究機構買來的普通老鼠。然後他帶了一群實驗者到實驗室,說其中有些人在下週會分配到聰明的老鼠,其他人則會得到笨老鼠。實驗者們必須讓老鼠通過迷宮,並且記錄老鼠走迷宮的表現。

在國家公共廣播電台的編輯室內,也做了同樣的實驗,但擬真度和科學化程度不如鮑勃當年的實驗。

在鮑勃的實際研究中,實驗者會相信自己分配到的老鼠,真的很聰明。其實老鼠是無辜的。實驗結果非常戲劇化。鮑伯的實際研究結果顯示,被相信聰明的老鼠,比被相信很笨的老鼠表現更好,量化數據幾乎是2:1的差異。

主持人發言:「所有老鼠都一樣,結果卻差異這麼大嗎?」

的確:所有的老鼠都只是普通的實驗室老鼠,聰明和笨的分類並不是真的,結果卻出現如此驚人的表現差異,不禁讓人質疑這項研究的正確性。但這些老鼠為什麼會有這種表現差異?就是實驗者心中的期望,改變了他們觸摸老鼠的方式,進而影響老鼠的行為。當實驗者認為老鼠真的很聰明時,對老鼠會有比較熱切的期待,觸摸老鼠時,也比較輕柔。

我們已知輕柔觸摸老鼠,確實能讓老鼠表現得更好。

這項發現對人類也適用嗎?我們對其他人的期望,會有什麼影響呢?

誠然:老鼠的案例完全適用於人類。史丹佛大學的心理學者兼研究人員卡露確認:「如果你對某人的期望較低,你會站得離他比較遠,也可能不會與他有太多眼神交會。」我們通常不會察覺自己是如何表露對他人的期望。這是無形的現象,但確實存在。而且這種現象發生在各種領域中。

研究結果顯示,教師的期望可能讓學生的IQ測驗分數更高或更低、母親的期望會影響中學生的啜飲行為,軍事教官的期望則可能實際影響士兵的速度表現。問題是,影響的程度為何?

這些期望效應是建立在現有的科學基礎上。

界限是會變動的。由於我們日漸瞭解各種事物的可能性,以及信念影響結果或一人影響他人的機制,界限並不會維持不變。

主持人在節目終了時,談及今天的節目談論到有點令人不可思議的例子,說明期望對人的影響。並預告亞歷斯和露露下次開播的最新電台與播客節目Invisibilia。內容是關於無形的影響會改變人類行為,例如信念、假設和情緒。

蝙蝠俠上場了!

露露問鮑伯:「期望可以讓完全沒有眼球的盲人看見這個世界嗎?」

露露說明她和蝙蝠俠正在南加州的森林深處。我們已經走了幾小時,沿途攀爬過樹幹,沿著陡峭的深谷邊緣前進。現在我們直接坐在泥土地上休息。

露露在休息時,要求蝙蝠俠拿下了一雙眼睛,當然是義眼,然後遞給我們觀察,拆除義眼的過程中發出了輕微的聲響。

露露認為他的義眼真是栩栩如生啊!還問他:「你不戴義眼會覺得不習慣嗎?」

因蝙蝠俠在還沒學會走路時,就因為眼癌而移除了雙眼。那是視網膜母細胞瘤,基本上就是眼癌。不過帶領我們一路走到森林深處的人,卻是蝙蝠俠。他對途中的岔路瞭如指掌,帶領我們走過只有2.5英尺寬的木橋時,速度也沒有減慢。一路上的小徑緊鄰懸崖邊,蝙蝠俠距離懸崖只有幾英寸,但他總是不會踩空。他是怎麼做到的?

他雖然有手杖和登山杖,但主要是靠另一項能力,就是他會彈舌。用舌頭抵住上顎,弄成真空吸塵器的樣子。他靠著彈舌來瞭解自己在空間中的位置。這基本上是蝙蝠的行為,科學家稱為回聲定位法,就像聲納一樣。

彈舌發出的聲波,遇到環境中的物體會反彈,蝙蝠俠藉由這種解讀聲音的技巧,來瞭解周遭的環境。說到這裡,蝙蝠俠忍不住說出:「我可以感覺到這裡有樹木突出。」

蝙蝠俠小時候,無意間發明了這種技巧,並沒有人教導或訓練他,這是他自創的。由於熟能生巧,現在他可以分辨面前的各種東西,例如有堵牆擋住去路,或是地上的植被濃密或稀疏。他發現這裡有椅子及垃圾桶和外屋。(此處實指戶外便所)

他不僅靠著這項技巧爬山。還能在不熟悉的城市悠遊、攀岩、騎馬。而且他會騎自行車,這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當時陪同的新聞記者共有8位。

有一位說:「失明的他照樣能騎自行車。」

另一位直接說明他:「雙眼全盲。」通常大家稱他是「蝙蝠俠」。

第三位指明:「他是現實世界裡的蝙蝠俠。」因為他靠彈舌定位,就像蝙蝠一樣。

然後第四位指稱:「他擁有像蝙蝠一樣驚人的能力。」

第五位稱讚他:「了不起。」

第六位直說:「太驚人了。」

第七位聲明:「真厲害。」

當露露說:「盲人會騎腳踏車這回事,幾乎成了特異功能。」第八位則要大家別忘了你眼前的這個人完全看不到。其實蝙蝠俠認為這種觀點不正確。

蝙蝠俠的死黨,早已看過蝙蝠俠在媒體前表演騎自行車太多次了。因此,當露露請蝙蝠俠騎自行車時,這位死黨忍不住模仿起街頭藝人的套路。他大聲嚷嚷:「蝙蝠俠要登上自行車,他開始騎了!」他們兩人很清楚讓露露知道,過度讚嘆是不禮貌的。

死黨要大家:「注意!快來看神奇的蝙蝠俠表演大家都會做,但大多數人不想做的的是騎腳踏車。」

蝙蝠俠覺得自己沒有什麼神奇的,他認為大多數沒有其他肢體殘疾的盲人,都可以做到騎自行車這類事情。蝙蝠俠甚至認為大多數盲人絕對可以順暢無疑地四處走動,只要有這種期望就行了。他認為大多數盲人,無法像他一樣運用彈舌技能,主要不是因為沒有學習機會,而是因為你我對盲人的期望太低。認為他們無法爬山、跑步,不堪負荷各種體力勞動。

蝙蝠俠和心理學家鮑伯都認為這些無形的期望,有很強大的力量。久而久之,會讓盲人變得依從我們的既定印象。盲人被反覆灌輸這種思維,經過吸收之後,就轉化呈現外在的現實狀態。

因此蝙蝠俠認為,如果我們能完全改變對盲人的期望,那麼不只會有更多盲人騎自行車,而且更多盲人會非常實際的看見世界。沒錯!他說的是「看見。」蝙蝠俠認為其實這是很簡單明瞭的事。

腦神經科學家正在研究這種概念,而且觀察到一些頗為驚人的結果。
首先,如要瞭解蝙蝠俠所謂的期望能讓盲人擁有視覺是怎麼回事?我們必須先看看蝙蝠俠自己如何突破旁人對盲人的低期望困境。故事要從1967年開始說起,那時他只有13個月大,剛移除了雙眼。

蝙蝠俠母親從醫院抱孩子回家後,在幾天內,就知道自己面臨非常艱困的抉擇。外婆覺得應該把蝙蝠俠放在棉花堆裡,這樣才不會受傷,確保安全。看來蝙蝠俠是精力相當充沛的小孩,他才六個月大,就會開始往上攀爬,這時的他甚至還不會走路。即使他後來看不見了,依然如此。他會攀爬家裡的書櫃,所以要把書櫃上的東西都移開,以免他誤觸。

於是他的母親必須做出抉擇,究竟外婆建議的做法對嗎?現在要開始限制蝙蝠俠自由行動嗎?還是要把它當成明眼小孩一樣撫養,讓他自行探索世界,不因失明緣故而對他設限呢?最終蝙蝠俠的母親採用了第二種做法,但得要消除自己的恐懼,要自己別擔心太多。

某天有兩名警官出現在家門口,兩個彪形大漢抱著一個孩子。因為蝙蝠俠試圖爬過圍牆,進入鄰居的院子時,被兩名警官逮著正著。

警官說:「你不能讓他這麼做,否則會摔傷。」

蝙蝠俠的母親感到擔憂、害怕。但是無法阻止蝙蝠俠探險。他找到的任何東西都會試圖去攀爬。

後來小學也打電話給蝙蝠俠母親,請他讓蝙蝠俠別彈舌。校方認為這種行為不符合社會規範。但他必須透過這種方法,去瞭解周遭的事物。於是蝙蝠俠就這樣繼續彈舌,走在街上時往往引人側目,偶爾也會撞到一些東西。

不久之後,這個失明的孩子不僅可以自行爬牆爬樹,還能運用彈舌自己走路上學、穿越人潮眾多的街道、找到鄰居的車道,完全不必用到手杖。

然後一位朋友有一輛不要的自行車,於是他開始沿著牆練騎,後來發覺其實不需要這牆,不必接觸牆面,也可以沿著牆騎自行車。他不知不覺就會騎了。當然他必須比平常更用力彈舌,讓環境中充滿彈舌聲。

到了六歲,他已經能完全自在地騎自行車了。鄰居都從家中探出頭觀望。議論紛紛:「你怎麼能讓她這樣做呢?」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你一言,我一語:「你怎麼能讓他這麼做呢?你怎麼能讓他這樣做呢?你怎麼能讓他這樣做呢?」但他母親看著孩子臉上掛著微笑,於是心裡想怎麼不能呢?

科學記者亞歷斯問到:「他曾經因此受傷嗎?真正嚴重的受傷。」

蝙蝠俠自己回答:「我以前會玩個遊戲,在道路的高點大喊『空投炸彈』,然後立即快速騎下去,讓大家紛紛閃避。某天我又在玩這個遊戲,正當我在道路上大叫時,不幸砰的一聲撞上鐵桿,結果鮮血四濺。」

這不是蝙蝠俠撞上的唯一一根桿子,他在學校也被桿子撞掉了門牙。

過了幾年後,他又直衝進摩托車陣。這次撞壞了整個嘴巴。他嚴重受傷了好幾次,但蝙蝠俠的母親,並沒有因為這些傷而改變想法,仍然持續鼓勵孩子探索世界。

騎自行車撞鐵桿事件過後,不久家裡的聖誕樹下,又出現了一輛自行車。身為母親,每次看到孩子沒有門牙,大概會懷疑自己的抉擇是否正確?

蝙蝠俠的母親,也知道自己的做法異於常人,這點更讓記者露露對她的選擇感到好奇。為什麼不採用一般人的做法來撫養失明的孩子?

他的母親談起第一次婚姻,並不是一段愉快的記憶。

蝙蝠俠也說:「我爸會酗酒,也有家暴行為。」但目前生父已過世。蝙蝠俠證實父親會打老婆。蝙蝠俠認為他父親,大概是會在酒吧打架鬧事的那種人。他對蝙蝠俠兄弟兩人很兇,還會教他們打架。所以他學會接受體罰,也懂得對肢體攻擊還擊。蝙蝠俠母親說,這是她最終對蝙蝠俠的成長,完全不干涉的原因。

因為生命中發生的每件事都會造成影響。

蝙蝠俠母親說自己在婚姻中,長年感到弱小無助,因此在脫離家暴陰影後,最終誓言不可再被恐懼左右。她認為命運或許是注定的,但自己如何過日子,卻是不同一回事。所以她對蝙蝠俠的態度也是如此,她不願意因為害怕會發生什麼意外,而把蝙蝠俠保護得太嚴密。

但是,露露問了一個犀利的問題:「如果蝙蝠俠最終因為車禍而身亡呢?」

他的母親認為任何人都可能發生這種慘劇啊!像有四個小孩,在離這裡不遠的街角,因車子失控衝到路邊,發生車禍,就撞上他們,其中兩人喪生。這完全不是我們可以掌控的事情。所以她買了自行車做為聖誕禮物給蝙蝠俠,而且允許蝙蝠俠爬樹。因此這個失明的孩子,得以像所有明眼兒童一樣,任意探索外在世界。

蝙蝠俠自己說:「從五年級開始,我幾乎每天都自己走路上學。我能自行穿越大街、參與各種課外活動,甚至自己做早餐和午餐。」

亞歷斯問道:「旁人會認為蝙蝠俠不符合社會規範嗎?或是盲人會認為自己不符合社會規範嗎?」

露露不認為大家注意到這點,特別是蝙蝠俠根本不覺得自己與外在世界互動的方式,有什麼特殊的。直到亞當出現為止。

這是故事開始變複雜的轉捩點,因為亞當是蝙蝠俠遇到的第一個盲人。他們在五年級時認識,當時亞當中途轉到蝙蝠俠的學校就讀。

亞當說:「當時我是個小個子,十一二歲時還不到60磅(約27公斤)。」蝙蝠俠似乎不太歡迎他。他對亞當不太友善。蝙蝠俠認為亞當一副沒有自理能力的樣子,這點讓他覺得很焦躁。因為亞當獨自走路時,大家在牆的另一邊聽到了,就會說:「噢!又是亞當來了!」之類的話。

亞當說他在那之前,不需要獨自在外行走。他在五歲到七歲時,就讀盲人學校。在盲人學校都是由別人牽著走,吃午餐時,也是由別人拿食物給他,另外還有人幫他拿書和綁鞋帶。亞當也不知道為什麼別人要幫他做這些事,他就自然接受了。

但是亞當的情況,讓蝙蝠俠被弄糊塗了。因為蝙蝠俠對失明並沒有概念,所以完全不懂亞當的情況。

蝙蝠俠就帶著困惑回家問媽媽,他說亞當無法自行做任何事。

亞當自己說他在以前迷路時會很害怕。因為會沒有安全感。後來學校裡的孩子們開始把蝙蝠俠和亞當混為一談。把他們一併歸類為盲人小孩,因為他們剛好年齡相同。變成了「盲人男孩二人組。」大家連他們的名字都混在一起,讓蝙蝠俠非常不喜歡。

於是,出於證明自己和亞當不同的心態,蝙蝠俠做了普通孩子在那種情況下都會做的事,就是取笑亞當,並欺負亞當。讓亞當懷疑當時自己是否做錯了什麼?

蝙蝠俠就在其他孩子面前戲弄亞當。蝙蝠俠承認他當時很無情,甚至還打了亞當幾次。在蝙蝠俠當時幼小而激進的心裡,覺得這樣才與眾不同。

但亞當想跟蝙蝠俠做朋友。

後來蝙蝠俠和亞當,各自就讀不同學校,蝙蝠俠努力忘記亞當這個和他一樣失明,但卻無法自理的小孩,彼此也失去聯絡了。

蝙蝠俠進入大學,並未和盲人圈有太多往來。他打算做研究人員,對心理學的孤獨症進行研究。有一天,他剛好看到一本書,書名是《盲人的形成》,作者是鮑伯˙斯修克。鮑伯是普林斯頓大學前社會學教授。書中的理論,認為失明是在社會建構下形成的,乍聽之下令人不解,但這種觀念卻改變了蝙蝠俠的人生。

從研究所畢業後,作者做了一項延續多年的大型研究,去調查盲人機構協助盲人的效率。訪談了數百名盲人,也參訪數百個地點。基本上是透過各種所能想到的方法,去收集資訊。然後在一個特殊的時刻有所頓悟。當時作者正在受到暴風雪侵襲的紐約市戶外行走,突然間看到一名盲人乞丐,正站在百貨公司的一角乞討。

作者詢問對方是否願意接受訪問,並給了乞丐大約25美元。然後找了一間餐廳坐下,請乞丐聊聊自己的故事。

原來這名乞丐以前在油漆工廠工作,幾年前發生意外導致失明。但工廠的人很喜歡他,所以建議他向盲人機構尋求協助,接受相關訓練後,再回來工廠工作。他也覺得這樣不錯。於是這人前往盲人機構,表示自己已經具備這項工作所需的各種技能,希望能接受一些基本的視障訓練,但盲人機構否決了他的要求。

盲人機構認為盲人不能做這些事。只希望盲人能接受重建計劃,然後在庇護工作坊製作拖把和掃把。
作者說:乞丐所敘述故事中的一句話,讓他印象深刻。就是「盲人不能做這些事」。作者開始懷疑這是真的嗎?這名男子真的無法再勝任原先油漆工廠的工作嗎?

作者原本在研究過程中,看過可以做各種事情的盲人。不過,隨著訪談的案例越來越多,作者開始發現「盲人不能做這些事」。因為提供盲人服務的機構,經常向盲人傳達「盲人不能做這些事」的這種觀念,也許不一定會像那名失明油漆工人變成乞丐的故事那樣明顯。

如果以當時的實際情況為例,美國的兩萬名視障兒童中,幾乎有三分之二以上的人,在體育課時,是在一旁自行玩捉迷藏之類的遊戲。只因為「盲人不能做這些事」的觀念。

盲人機構堅持成年盲人的生活起居必須由旁人協助。他們接送盲人們從自家到機構,和照護人員在人行道碰面後,走進機構,不論到哪裡都有人保護,並且幫他們做各種事情。雖然這些行為都是出於好意幫忙,但作者不禁開始懷疑,由於盲人機構對盲人自理能力所抱持的期望甚低,這樣會不會變成一種限制,使盲人永遠不會做旁人幫他做的事情。作者認為人們的互動模式是一種學習過程,和視障狀態之間並沒有百分之百的因果關係。

亞歷斯記者說:「實際上盲人和我們一樣可以做各種事情嗎?因為我爸爸也是盲人,而我爸爸能做的事情就非常少。」但亞歷斯不認為用不同的觀念看待視障,盲人所面臨的障礙就會消失。

不過作者相當堅持他自己的論點。他覺得,只要有足夠的時間,記者亞歷斯的爸爸就可以學會做更多事情。實際上盲人唯一的外在限制,只有無法感知遠處的事物而已。確切來說,是無法伸手觸及的所有事物。但除此之外,其他各種事情都有辦法彌補不足之處。

其實第一個有這種想法的人,不是鮑伯,而是盲人自己。有一個叫做全國盲人聯盟的團體,長年倡導這種觀念。這個團體由盲人組成,旨在教育其他盲人。他們認為外在的視障狀態,只要改變觀念,一般盲人都可以像蝙蝠俠一樣四處行動無阻。

當蝙蝠俠讀了《盲人的形成》這本書後,開始回想起亞當。其實,或許亞當這個孩子的本性,不至於這麼怪、或容易受驚,只是標準的盲人教導制度造成這種結果。因為在校內一向有人引路,食物也是別人準備。蝙蝠俠覺得事物雖然日新月異,但也有很多事情仍和以前一樣,沒什麼改變。

露露便曾採訪了全國十餘家盲人機構。有一位目前擔任佛蒙特州盲人及視障者協會的成人服務監事,及其他好幾位監事,都告訴露露,作者所說的情形,盲人不能做這些事的情形,至今仍然很常見。

目前美國大多數盲人兒童,已經不再上盲人學校了。

根據美國1975年頒訂的〈身心障礙兒童教育法案〉規定,大多數盲人兒童都要就讀各地公立學校。就立法精神而言,固然良善。但是各地公立學校,仍然承受很大的壓力,他們必須確保兒童安全,不然會被告上法院。因此,許多盲人學生仍然由教學助理照顧。這樣雖然不是壞事,但有時會演變成教學助理幫這些盲人兒童,打理好一切的情況,就像亞當的例子。當你減輕別人的負擔時,也等於剝奪別人成長的機會。

露露曾和一些不讓盲人兒童碰遊樂器材的母親談過,最讓人發毛的事情,或許是大多數盲人兒童,會直覺地開始彈舌或是彈手指、跺腳,靠聲音來測試周遭環境。但這在通常會被制止,別人都會說,這是不符合社會規範的行為。所以,盲人沒有機會發展這項技能,無法成為和蝙蝠俠一樣,是事事自理的盲人。

美國好像沒有教導盲人學習獨立,在美國有大多數盲人失業。雖然有很多原因,可能造成這種現象,但我們要負主要責任。因為我們的所作所為,是在養成人人依從他人的思想。因此盲人也成為依從他人思維的奴隸,按照別人的意志行事,而社會對於這種文化,並未感到不妥。

因此,雖然蝙蝠俠從來不想成為盲人相關的專業人員,甚至想離盲人圈越遠越好,但他最終發現自己似乎別無選擇。雖然有所掙扎,但還是被捲進這回事。

蝙蝠俠能預見後續的困境,不過就像他能練會彈舌一樣,事情總有解決之道。於是他決定,自己未來將致力於解放盲人兒童。也就是教導盲人都成為蝙蝠俠嗎?就是要將盲人兒童從既有的社會規範束縛中解放,但這種行為原本就不容易被大多數人接納,甚至會被醜化。

歡迎收聽This American Life。今天我們在節目中談論的是來自全新的廣播節目和播客節目Invisibilia的故事,也是來自國家公共廣播電台的新聞報導。科學新聞記者亞歷斯和露露是這個新節目的主持人,今天他們探討的主題是其他人的期望,對我們的影響有多深切,以及關於蝙蝠俠的故事。

上次我們採訪蝙蝠俠時,他立誓要成為現實世界中的蝙蝠俠,對於受到社會中低期望壓抑的盲人施予援手。只是盲人並不想要有蝙蝠俠這樣的解救者出現,他們認為彈舌很丟臉!

有的盲人認為不需要做這種用舌頭發出聲音的事,日子也能過得很好。像加州的一位音樂家,就說自己只要有手杖,就足以做各種事情。這位音樂家除了學會彈吉他以外,還能爬到屋頂上,爬桿也難不倒。只要是想做的事,都能做到。

其實不只是這位音樂家,所有聽過這些故事的盲人,都同意蝙蝠俠的論點,就是低期望限制了盲人的發展,但這不代表盲人一定需要回聲定位法。

舉例來說,那位音樂家七歲時,就讀盲人學校,那是1950年代的事了。當時他也知道有些盲人小孩會彈舌,但他覺得這樣有點奇怪。他實在不想一輩子就這麼整天彈舌。已經有許多人認為盲人很怪異了,他不想再變得更怪。許多指導人員也不希望盲人彈舌,因為模樣太逗趣。

像有位科羅拉多州的退休行動定向指導人員,他本身也是盲人。他認為這不符合社會規範,即使不到離經叛道的程度,但終究和別人不一樣。因此彈舌一途並未受到鼓勵。

蝙蝠俠心知肚明,他完全瞭解自己要面對的阻力。所以他怎麼做呢,他成立了一個非營利組織,專門教導回聲定位法。他早期也做了教學影片。到了2001年,他的目標依然是解放盲人,他稱之為「盲人入世」。他遇到了一小問題,就是當時一般人普遍沒聽說過由盲人教導盲人生活自理的概念。

這種盲人無法帶領盲人的觀念源自於聖經,是西方文化中根深柢固的思想。事實上,在1990年代中期之前,還沒有由盲人訓練其他盲人的相關認證。因為盲人不能做這些事。

這時候,騎自行車這招就能派上用場了。雖然蝙蝠俠不喜歡這種眾人對他嘖嘖稱奇的感覺,但他知道這樣可以吸引大眾目光。於是,他開始上各大電視節目表演。

大家開始議論紛紛,有人把他當成吸血鬼之類的妖怪,也有人說是信仰治癒了他的缺陷,種種意見不勝枚舉。但藉由上電視曝光的機會,他嘗試向電視機前的盲人兒童傳達某種訊息,希望有人能聯絡上他。

回聲定位法和彈鋼琴一樣,都是可以經由訓練習得的技能。某些人可能會比其他人在這方面更有天賦,但蝙蝠俠認為每個盲人都能學會。他透過電視宣傳,確實有效。慢慢地,開始有家庭聯絡上蝙蝠俠,也代表他開始面對真正的挑戰。他真的可以幫助盲人兒童,消弭低期望造成的傷害嗎?就道德層面來說,事情從這裡開始變得有點複雜。

有一個大約10年前遇到的案例。故事的主角是一名10歲的小男孩。他住在一個蘋果園裡,位於華盛頓州。是一名不願離開家裡的男孩,蝙蝠俠打算讓他嘗試爬樹。果園裡有很多樹,但是男孩不願意配合,於是蝙蝠俠把他的玩具全部拿走,企圖藉此讓他走出家門。目的是要模擬男孩選擇的世界,他即將面對的生活,就是基本上什麼東西都沒有。

大約過了一週,男孩終於願意嘗試爬樹。他爬上第一階和第二階樹枝,然後放棄了,不想爬樹了。但是,現在不能選擇放棄。也許可以決定日後再也不要爬樹,但現在就是要爬這棵樹,要決定往上爬或往下爬都隨便。然後男孩開始尖叫,喊到嗓子發啞,而且在樹上跳,真的從樹上跳下去,就像發狂一樣。蝙蝠俠就在男孩下方,順手抓住了男孩。然後他們就在樹上爭執。最後他們一吋一吋慢慢往上爬,花三小時,才爬到了60英尺高的樹頂。

不過,最後男孩是靠自己的力量爬上去的。男孩開始找到自己的踏腳處,和可以用手抓住的施力點。蝙蝠俠認為這種訓練,加上父母願意讓孩子接受挑戰的決心,最終改變了男孩的人生。到了13歲,男孩脫離了過去的陰霾,還加入男童軍團。這是以前的男孩,絕對做不到的。

記者亞歷斯認為故事中的訓練方法,算是有點瘋狂。他很懷疑,這種近似霸凌的教導方法,目前在美國還行得通嗎?所以大多數盲人學校都不願意聘用蝙蝠俠,因為不信任他。他們擔心蝙蝠俠的做法對學生太危險。

蝙蝠俠認為這是態度的問題。留點眼淚或受點輕傷,有什麼關係呢?他一向認為這是必要的代價。跑去撞鐵桿固然不好,但是完全禁止盲人嘗試奔跑,才是災難。最終會讓他們失去建立視覺體驗的機會。

若文化認可盲人的視覺能力,就會有更多盲人學習看見世界。這是很淺顯易懂、理所當然的事。他這麼想的原因是,他說自己能看見。他有視覺體驗,能看見影像。也就是蝙蝠俠看得見有空間感和景深感的人物影像,與明眼人的視覺概念相去不遠。

有位神經科學家,任教於英國的杜倫大學。他是視覺方面的權威,專門研究腦內成像,也就是研究我們看到的影像是如何建構的。

他在七年前,看到一段蝙蝠俠的影片。他看到蝙蝠俠輕而易舉地在一排車間,四處移動,不禁懷疑蝙蝠俠的大腦,是否真的能建構影像?他覺得這真的和視覺很相像。

這位專家再次提醒我們,即使你覺得影像就是放眼望去所看到的實體,但事實上卻是在眼睛後方的成像。影像是頭腦所建構的產物,大腦的視覺皮質區會建構影像。

於是,這位專家請蝙蝠俠和另外幾位也會回聲定位法的人,進入他的實驗室,並錄下他們透過彈舌辨識空間中不同物體的聲音。有汽車、街燈柱、沙拉碗、及移動的沙拉碗。

那移動的沙拉碗,是用釣竿勾起沙拉碗,緩緩向上拉。被試驗者的耳朵裡裝了麥克風。錄下了他們實際聽到的聲音。然後讓他們躺在核磁造影機器中,把每個物體的錄音,再逐一播放給他們聽,以便觀察他們的大腦反應。

接著進行第二次研究,把他們的機器讀數,與明眼人看相同物體時的大腦活動情形,相互對照。

結果發現,雖然數十年來科學家假設盲人的視覺皮質區會變暗,但是蝙蝠俠的視覺皮質區卻相當亮。發亮的方式很酷,這些不同的大腦分區全部都與視覺有關,有一區專門負責處理物體的移動,就在耳朵後方。還有其他完全不同的分區,分別負責處理物體的構造。

在蝙蝠俠的大腦中,許多分區都是亮的。負責處理物體色彩和光度的部分沒有反應,但是位於耳後的物體移動處理區,在沙拉碗移動測試過程中,開始有血流脈動,活動跡象非常旺盛。大腦中用於定向的類網格系統,讓專家可以看到沙拉碗經過這些象限的軌跡。實驗結論是:不一定需要眼睛,才能產生視覺。真的,不一定需要眼睛,才能產生視覺喔!

其實不止這次的實驗發現這項結果。1990年代中期,哈佛大學的實驗室,首次提出了相同的論點,研究人員發現聲音和觸摸,能讓大腦的視覺區產生活動。

從此以後,有數十個實驗室,開始研究這種視覺影像的細微度和鮮明度。加州大學伯克萊分校的Santani Teng就嘗試判定盲人對這些影像的感知敏銳度,想要以常人適用的視力測驗來類比盲人的視力。研究結果發現,盲人的75%局部化視閾,表示他們的空間感知敏銳度達到1.5度視角的可見範圍。也就是說,盲人的視覺影像,與常人的邊緣視野頗為相似。

請想像你一邊走路一邊用手機輸入簡訊,當你注視螢幕時,旁邊的街景在你眼中看起來是怎麼樣呢?您還是可以瞥見朝你走來的人、一旁的車輛和路樹,但無法看清標誌,他認為這就是蝙蝠俠看到的世界。所以憑良心講,蝙蝠俠不覺得自己失明。

這世界上唯一知道事實的一種人,就是後天失明的盲人。盲眼視覺真的能比擬明眼視覺嗎?蝙蝠俠的死黨從14歲開始全盲。但他學會回聲定位法之後,又能看到周遭世界了,雖然比以前更模糊,且失去色彩。但他覺得他現在看到的物體,跟明眼視覺看到的一樣真實。

是否盲人都能這樣呢?不是的!這正是重點所在。

那位德國神經學家研究了不會回聲定位法的盲人,雖然他們的大腦視覺區也有一些活動,但並不活躍。當然盲童也可以等到長大,再學習回聲定位法,但年齡越大,越難學會。因此,蝙蝠俠完全不在乎把小孩弄哭,在他看來這些淚水,是換取視覺的必要代價。

記者露露親自觀摩了一次訓練課程,對象是一位五歲的男孩。蝙蝠俠問男童的媽媽,附近有沒有公園或男童沒去過的一些地方。那次蝙蝠俠的死黨也在其中,他現在是蝙蝠俠的助教。這男孩會彈舌。

當天的目標,有一部分是要讓男童走出自己的舒適區,另一大部分則是讓男童身邊的人不要干預,但這也是蝙蝠俠最主要想教的部分。於是他們進入男童的家裡。蝙蝠俠請男童示範他的彈舌,稱讚男童的彈舌很棒。

然後,大家前往遠方的公園。男孩發現那是個運動場!這個運動場的兩旁,是交通繁忙的道路。蝙蝠俠的死黨要求男童仔細聽。他們打算讓男童自己在公園內走動。要用彈舌來探索這個公園,看看裡面有什麼?男童他找到了足球門網。嘗試找出公園一側的圍牆,他們正在草叢裡。但繞了一些路。

蝙蝠俠死黨要求男童,回頭往他這邊走。接著終於找到了道路邊緣。我們要求男童說明現在聽到的吵雜聲是什麼?汽車嗎?沒錯!

然後,要求男童往汽車的方向走。大家全都跟在男童身後。這時男童身邊只有記者、教母和男童而已。男童問他的弟弟在哪裡?他弟弟和其他人都在公園的另一邊。男童帶頭走在前面,想去找弟弟。

這時的畫面是,一個五歲半的小男孩拿著白色小手杖,朝著面前車來車往的路走去,這真是讓人不敢看的一幕,而且離他最近的助教,也是盲人。

助教要求男童注意聽前面的聲音,感覺一下距離。他離道路邊緣越來越近,剩下不到三步的距離,這時男童的教母衝過去把他抱回來,助教也明顯嚇了一跳。原本大家試著盡量跟在男童身後就好,助教完全瞭解教母想要搶救男童的原因,但他說這也正是容易造成教學失敗的關鍵時刻。

通常明眼人的動作總是快了那麼半秒鐘,破壞了盲人學生的最佳學習契機。這種情形在許多盲人的人生中一再重演,使他們無法真正建立自信,失去信賴自我感官的機會。其實他們只要妥善運用手杖,並仔細透過聽力,讀取身旁的資訊,就不會出問題。

記者露露問:「我覺得這個問題,有一部分在於視覺反應,畢竟明眼人能看到從遠方而來的物體。而盲人只有手杖和彈舌,在明眼人看來,時常會製造千鈞一髮的驚險畫面。」

助教問男童:「為什麼?為什麼我們不需要再往前走呢?」

男童回答說:「因為前面有車子。」沒錯!車子代表前面是馬路。

記者亞歷斯說:「許多父母在這種情況下,很可能因為害怕晚了半秒,會釀成悲劇,而忍不住早了半秒出手。教母就是從那裡把他抱走的吧!」

當時是怎樣一番情景呢?這正是男童的教母所顧慮的。教母了解早了半秒,會危及學習目標,男童要學習如何做出判斷。但在當天結束時,教母更擔心的是:晚了半秒,可能造成的後果,沒有人真的希望男童去冒險。

或許在改變對盲人期望的這項任務中,蝙蝠俠面對的最大挑戰,其實是關愛。對父母來說這很煎熬,他們一定想確保孩子安全,而你不能因此苛責他們。

在佛蒙特州盲人機構服務的監事,他之前在節目中出現過。我們詢問他,究竟有沒有可能:像蝙蝠俠期望的那樣,透過努力讓大家對盲人的期望發生重大改變。他提出了一些難處,其中包括父母對孩子的關愛。

如果孩子有視障問題,父母很難放心讓孩子照顧自己。即使對孩子期望很高,但難免會因為關愛而介入其中。

這些父母當然想確保孩子安全,不要受苦受難。這是高貴的情操,但孩子的發展,會因此受到限制。所以,在投入這個領域的十年中,有多少盲人兒童騎自行車?大概五個吧。其實這已經算不錯了。

社會風氣確實是有所改變。但蝙蝠俠會想到每個盲人兒童的家庭,都充滿父母的關愛,在校內和街頭隨處可見。蝙蝠俠的理想能在短時間內讓全國普遍接受嗎?應該很難吧!

最終我們不禁疑惑,蝙蝠俠的終極精神支柱,究竟是什麼?大多數人所追尋的人生意義,著實讓蝙蝠俠覺得不舒服。他今年49歲,身邊從沒有過伴侶,而且他也排斥肢體親密行為,因這讓他覺得不安。

我們終於走到蝙蝠俠要帶記者去的地方,那裡很棒!遠離塵囂,有棵巨大的老橡樹,也是蝙蝠俠最喜愛的其中一個地點。

於是我們一起爬樹,看看能爬多高?20英尺,30英尺,大概40英尺了。爬得很高了!

當我們都在枝幹上時,蝙蝠俠告訴我,他從未適應關愛的感覺,他從小就對親密行為不感興趣。不喜歡坐在大人腿上、不喜歡牽手,也不喜歡擁抱。他以前甚至會因為這些行為而作惡夢。內心會把厭惡的事,想像成和妖魔鬼怪有關。

他曾經夢到有兩個夢。

其中一個夢是身後有隻手在追趕他。另一個夢是有雙模型手臂要環抱他,好像要把他吞噬一樣。他不確定造成這些夢境的原因為何?可能是因為年紀很小就動了手術,也可能是因為不喜歡父母抱他的方式,或者天生就對肢體碰觸反感。誰知道呢?

雖然小孩不見得要具備這種特質,才會變得獨立,但回首過往,蝙蝠俠也懷疑是否因為這種特質,而造就他不受低期望的影響。當大人伸出關懷的雙臂時,他一點都不想要接受,這點和我們大多數人的行為迥異。

蝙蝠俠的母親認為生命中發生的每件事,都會對人造成影響,而且影響深遠。

「你不會認為蝙蝠俠,可能是因為被忽視或缺少關愛,而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嗎?你有沒想過,也許你對他放任過頭,使他缺少了一些正當的關愛嗎?」

蝙蝠俠的母親回答:「不,不會的。他很快樂。」

蝙蝠俠也說他自己非常快樂。

我們坐了一陣子,從下午到黃昏。聽,多安靜啊!

突然間,意識到天色已晚,而且我們人在郊外,不免感到一陣惶恐。不過,又想到帶路的是蝙蝠俠,天黑對他根本不構成障礙,於是鬆了一口氣。

這次記者露露和亞歷斯,是最新公共廣播節目和播客節目主持人,許多公共廣播電台都有播出這個節目。如需瞭解節目時間表,請查詢您當地電台的網站,或透過播客造訪npr.org/invisibi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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